在2011年的九月,還常常在詩版PO詩的那段時期,好像是開學後的第一個週末,我坐在圖書館附近的摩斯思考一些事情。從小到大,我都是在溫室裡成長的,處理的是在人心之間的複雜與艱難,但是在詩版所接觸到的人都是我未曾見過的,大家對社會的關懷與付出是我在此之前不熟悉、不知道的東西。詩版對我的影響最大就是在這方面,讓我看見這麼多對人、對社會有愛且勇於去改變它的人們,與一直以來的我這麼不同,卻讓我覺得內在更加相似而親切。
那個下午,我正想著這一切,期許自己也能成為一個為社會付出的人。然後我想到在我17歲那年所發生的一件新聞,就是在美國維吉尼亞理工學院的校園槍擊案,這件新聞大概是發生過最震撼我的新聞了,那種渴望向世界求救,又因求救不能而憎恨這個世界的心理,雖然只是想像,我卻好像非常理解。17歲那時的我,總覺得因為有這個人走上了這樣的路,所以我好像因而不用去探索某些路途,不用去面對本該面對的課題了一樣,因為這件事的發生已經將某些尚未完成的事情給解決了。於是我想,如果我能把他的心情寫出來就好了,我真希望能代他說出,他來不及對這世界說的話。如果我能為社會付出,我希望再也不要有這樣的人出現。
然後就在這時,我腦裡突然升起一個聲音:「去寫詩以到達神之一手吧!」就像火箭發射一樣,這個意圖成為一種非常強烈、非常強烈的東西,像是非要到達目的地不可的指標,在我腦海裡大聲作響、要我去寫詩,幾乎為時兩天的時間,在我做其他事情、跟人聊天的時候也在我思考的背景持續作響,要我寫出符合它要求的,最好的詩。但是當然,它所要求的詩根本遠遠超過我的能力範圍,就算試圖寫出點什麼,也是遠不符合它標準的無效產物。因此雖然它不斷催促我寫,但那幾天我卻什麼也沒寫。
大約兩天,這樣強烈的意圖就平息了,但在那幾天的時間,我卻同時感覺自己進入一種憂鬱狀態,而且是有點外在的,彷彿「被迫憂鬱」的感受,對各種本應自然的情緒狀態感到麻木。雖然也像是從原本的自己抽離,走進更深的層面,因而較淺層的開心與笑都變得外在了,但這更深的層面卻是站在憂鬱裡的。記得在那週的星期四,我跟同學去看了五月天演唱會的電影,回來後就感到整個被憂鬱跟強大的(外在的)麻木給壓倒,躺在床上什麼也不能做,因為意識就像被鎮壓著,連簡單的思考、連在腦中要組織一個句子都相當困難的狀態(也許可以用卡比獸坐在你的意識上這樣的畫面來理解)。不過當時的我是感到相當可怕的,因為在我感覺上,就像是在某些層面體驗到彷彿死亡的感受。幸好這樣的狀態也只維持兩小時左右,就好轉然後恢復了(恢復時寫的那首詩還留在詩版作紀念)。
以上大概就是進程的開始,不時有些奇特的體驗,但整體卻是走入層疊的(外在的)憂鬱之中的狀態,持續的神奇體驗彌補了我在日常的無力與麻木,伴隨著在神奇之前常有的崩潰崩毀,真的就像是一場靈魂暗夜之旅。那之後不久,我在腦海中看見高我,並且前所未有的感覺到真理,對那時的我來說,就是我從小到大想像、嚮往的真理,真實到彷彿永恆真的觸手可及,如果真理不是這樣,也沒有別的了的東西(除非我真的改變自己的人生觀與價值觀,否則我心裡的真理會始終都是這樣的東西)。那是一種美與神聖性的感受,至少對那時的我來說,無法不相信、不踏著它的路往上走。
頭幾個月的體驗是最神奇的,大約十月的時候,我體驗到「整個世界都變了」的時刻,即使外界什麼也沒變,但彷彿我二十年來活著的整個世界都再也不同了。再後來有一次在我跟爸爸通完電話後,躺在床上突然有非常高維(這是能找到的比較好的形容)的能量從頭頂流入身體,流遍全身,將我滿心的疲憊治療、帶走。這些體驗帶給我的不只是神奇,還有啟發,我因而瞭解人跟人是真的不一樣的,即使活在同樣的外在世界,感知的也是完全不同的世界。
那時的我想著,即使付出一切,我也要往這條路上走,因為這就是我此生最終的渴望了,真理本是我以為不可能找到、或是在當我老去以後才漸漸領悟的事情,卻突然這麼強烈地出現,儘管必須付出現實的代價,我也要持續往前走。現在看來是太過盲目,但對當時的我來說,人生本沒有別的,當真理就在前面,能不往那裡走嗎?那時的我雖然痛苦掙扎,但也非沒有犧牲現實的決心,儘管以更大的角度來說,無論願不願意其實都無從離開它,因為無法抵抗進程對身體的影響(一種強制的慣性狀態,具體情況我就先保留吧,失敗以後就恢復相當多了)。
以上大致就是進程的開始,還有些內在的部分可能之後再補,至於其他只好就此塵封了……。另外還有件相當奇妙的事,就是「要到達神之一手!」的那股火箭般衝力,並非我第一次體驗到它,事實上是第二次了(而除這兩次外,我還沒有過其它可比擬的經驗)。在我國三下要考高中時,每次在路上看見穿著綠制服的北一學生,心裡就會升起十足的動力發憤想考上北一,在補習班讀書時渴望考上的心情也是,那個動力跟這個是相當類似的,差別只在於一個還在我能力範圍內,讓我能跟著它走,另一個則是完全超出我的能力,讓我連試圖跟上它的方法都沒有。它們都是一種強烈的機動般的衝力,只是在考高中的時候,那應該仍然算是正常的潛意識的強烈渴望而已。